每进一尺都有巨大牺牲，老兵：为何不用飞机大炮？知真相后无言

1944年 5 月19日，K 纵队和 H纵队开始向密支那市区发动攻击。密支那战役转入第二阶段。

由于当时密支那市区有八千馀名市民被日军扣留，其中有华侨近五百名。中美混合突击队决定，对密支那的进攻尽量不用重武器轰击，以保证市民的生命安全。密支那近郊，中美混合突击队指挥部。

梅利尔准将通过无线电话机在向各部队下达进攻命令：五三○七支队、第八十八团沿铁路线阻止日军由孟拱向密支那增援；第八十九团扫荡机场附近残敌；第十四师第四十二团担任西机场警戒；第五十师一五〇团攻击密支那火车站。

各进攻部队接到命令后，按中美混合突击队指挥部的要求，无论中国兵、美国兵，还是少数克钦兵，都在左肩上挂了一块红布（没有这种标志就有被当作敌人而误伤的危险）。

宋国诚老人回忆当时的战斗情形时说："接到指挥部的进攻命令后，我们在刘连长的率领下开始向火车站进攻。火车站在密支那的市区。密支那虽然没有城墙，也没有稠密的街市，但是它有很多纵横交织的马路和很多白铅皮的建筑。敌人在马路上构筑了连成网状的战壕，在建筑物上构筑了高空射击据点。我们每前进一步都遭到敌人的顽强阻击。枪声密集，就像炸了鞭炮市；落弹很低，匍匐前进都难以躲过敌人的枪弹。"卡砰，卡砰"、"啪啪啪啪"、"颇颇颇颇"……各种枪射的声音不绝于耳。敌人的曳光弹从高处、地面各个方向朝我们飞来。我们每前进一尺，都要付出巨大牺牲。当我们前进到约一百米时，赵排长不幸牺牲了，与我同班的周秉恒、郭华原等校友也先后牺牲了。我借助一个攻占的敌人的一个掩体作掩护，一边向前方的敌人射击，一边想：我们为什么不用飞机轰炸，不用重炮轰击？白白牺牲了这许多人！后来的事实，使我理解了指挥部的决定。那是19 日的下午，我们攻占了日军的一个阻击点。这个阻击点像个仓库，当我冲进屋里时，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但见宽大的库房里挤满了密支那的市民，有缅甸人、印度人、华侨，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人种。很多妇女在颤悸，很多小孩在啼哭 ……我真后怕，如果我们先用飞机和重武器轰炸，这些无辜的市民岂不做了冤死鬼。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华侨见我们打了进来，又是高兴又是悲伤地告诉我们：日本人不把华侨当人看。强迫华侨为他们服苦役、修工事。中国军突然占领西机场后，宪兵伍长村岗利用汉奸杨金发，操纵、控制华侨协会，发现谁为中国军通消息，就枪毙谁。村民害怕华侨为中国军做内应，下令把华侨集中关押在几个地方，不给饭吃，不给水喝。唯有听到你们进攻的枪声，才给我们华侨带来生存的希望……

在场所有的中国士兵，都被这位老华侨的血泪控诉激怒了，特别是对我们这些刚来缅北参加抗日的年轻人来说，更加深了我们对日本法西斯的仇恨，一个个怒骂着日本鬼子返身冲上了前线。

"经过一天一夜的苦战，20日早晨我们一五〇团终于攻占了密支那火车站。"

一五〇团攻占密支那火车站的捷报传到孟关，史迪威兴奋异常。因为，他明白这标志着夺取密支那指日可待了。自从反攻缅北以来，史迪威没有哪一天像今天的心情这样好过。傍晚他特意邀请郑洞国、舒适存、博特纳、参谋长波德诺、胡素和潘裕昆共进晚餐。

菜肴很简单，只不过是几个罐头食品。史迪威从桌上举起玻璃杯，愉快地说："我知道中国人爱喝白酒。很遗憾，我只有威士忌。待收复密支那后，我再请大家喝茅台。"

郑洞国等人也举起酒杯，微笑着齐声说了声"谢谢！"史迪威欢欣鼓舞地侃侃而谈："这些日子以来，我在各位将军的支持与合作下，顶住了来自各方面的反对，尤其是顶住了英国人的反对，指挥中国驻印军率先反攻，深入缅北腹地数百公里，击败日军精锐七个联队，给"热带丛林之王"的日军第十八师团以毁灭性打击，使中印公路向前修筑了二百多公里。时至今日，我驻印军正面的新二十二师和新三十八师正乘胜进击加迈和孟拱。中美混合突击队又占领了密支那火车站，缅北反攻的胜利指日可待。"说到这里，史迪威站起身，高举酒杯提议："来，让我们为胜利而共同干杯！"

郑洞国抿了一口酒，深邃地凝视着史迪威，略一沉思，说道："总指挥阁下，我有一个建议，不知——"话到嘴边，郑洞国礼貌地把下面的话打住了。

史迪威豪爽地说："讲！我最喜欢直率。"

郑洞国这才讲下去："一五○团占领密支那火车站，战斗形势对我极为有利。我们应立即调整部署，除留下少数部队警戒孟拱和西机场外，集中主力趁敌人惊魂未定，一鼓作气拿下密支那！"

史迪威连声表示赞同。

就在郑洞国向史迪威谈论他的新一个战斗打算的时候，密支那战斗却发生了急转直下的变化。

"威尼斯商人！""威尼斯商人！""威尼斯商人！"....

20 日傍晚，从密支那前线不间断地向孟关发出这个暗语。孟关，史迪威住所。

史迪威举起第二杯酒，正要说什么。这时，就见一个美军参谋官急匆匆地撞了进来，将一份电报交给史迪威。史迪威接过电报只看了一眼，便怔住了。原来，密支那火车站得而复失，重被日军占领了！

郑洞国、舒适存、博特纳、波德诺、胡素和潘裕昆听了这个消息，也怔住了。他们谁都清楚，密支那火车站失守，意味着中美混合突击队的有利形势已功亏一篑。

原来，在一五○团攻占密支那火车站后，日军集中炮火疯狂进行反扑，切断了该团与后方指挥部的通讯联络。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美军总联络官孔姆中校借故离开火线，致使一五O 团无法要求机场空军及炮兵支援。再加上梅利尔在指挥作战中，没有像郑洞国建议的那样，集中优势兵力，一鼓作气围歼敌人，而是分散使用兵力，给了敌人以喘息的机会。致使一举可得的密支那，得而复失。

5月23日，史迪威、郑洞国、波德诺、胡素、潘裕昆等人乘飞机飞抵密支那前线，检查战况并重新调整部署。

西机场，史迪威前线指挥部。

梅利尔准将垂头丧气地站立在史迪威的对面。史迪威脸色铁青："你还记得你对我的保证吗？"梅利尔："记得。我们的部队能在这个旱季结束前占领密支那，而且一旦占领，就能坚守。"史迪威："你是怎么样做的？！"梅利尔沉默良久，开始向史迪威检讨对美军总联络官孔姆中校领导无力和自己作战指挥失误的错误……待梅利尔检讨完错误，史迪威郑重地宣布："从现在起，你的职务由波德诺参谋长接替！"

梅利尔沉默。史迪威："你现在可以走了。"

梅利尔向史迪威行了个军礼，转身离开了史迪威的前线指挥部。

待梅利尔走后，史迪威作出五项决定：一、由史迪威、郑洞国、波德诺、胡素，潘裕昆五人组成临时指挥部；二、美军第五三○七支队麦根少将负责密支那区并指挥所有各部队；三、新三十师师长胡素少将负责指挥该师的第八十八、第八十九两团；四、第五十师潘裕昆少将负责指挥该师第一五〇团及第十四师第四十二团；五、中美混合突击队第二纵队队长亨特上校负责指挥美军第五三〇七支队。

5 月 24 日午后，史迪威不顾日军密集的炮火攻击，手提卡宾枪亲赴前沿阵地侦察。郑洞国为了史迪威的人身安全劝阻说："敌人的子弹可不认你的职务高低。"

史迪威淡然一笑，用了一句中国成语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毫无顾忌地深入密支那近郊侦察数个小时后，于当晚下达了紧急作战命令：令新三十师攻击密支那西郊之敌；第五十师第一五○团及第十四师第四十二团在跑马堤一带构筑阵地，不惜一切牺牲稳住阵角。

在史迪威下达紧急命令的同一晚间。负责密支那防务总指挥的日军第三十三军司令官本多政材中将也对密支那防务做了重新部署：急调五十三师团、第五十六师团一个大队及五十六师团步兵团增援密支那。这样以来，防守密支那的日军突增至五千人左右，加大了中美混合突击队的作战难度。

据宋国诚老人回忆："从 5 月下旬开始，密支那战事像拉锯式地进行着。我们每天与日军在为争夺三十米至五十米的阵地而浴血苦战。密支那市里简直成了一座集体的坟墓，中美官兵尸骨狼藉，令人惨不忍睹。白天，我们占领了敌人十几米的阵地。一到晚上，敌人又组织夜袭，有一天敌人竟夜袭我们四次。曳光弹飞来飞去，机关枪排山倒海地扫射，不知有多少次白天我们占领的小小阵地又被敌人夺了去，第二天重又被我们夺回来。进入 6 月，到了缅北的雨季，蚕豆大的雨点从早晨下到晚上，我们的掩体内灌满了雨水，士兵只好浸在水里与敌人作战，腿上腰上长满了湿疮，又痛又痒。还有许多人裆部严重溃烂，生殖器肿得发亮，痛得不敢挪动半步。陈营长告诫我们：'要固守下去，死斗必胜'。就这样，我们与敌人一寸一寸地争夺阵地，双方呈胶着状态达六十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