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城谈判比旗大战!双方比国旗高度,直到双方国旗顶天花板才罢休
1951年7月10日,天气晴好。开城,这座古高丽王朝的都城,经受过战火洗礼的英雄城,显露出崭新的风采。市民们阴云笼罩的面孔上升起了一丝希望的曙光。他们早早把大街小巷打扫得干干净净,迎接姗姗来迟的“和平天使”。
中朝方面专门派人带着翻译在沙川江畔的板门店设立了联络站。沿途警卫战士个个昂首挺胸,严守岗位,确保对方使者的安全,参加谈判的朝鲜人民军成员全换上了高领佩戴大肩章的军礼服,高筒皮马靴擦得黑亮,仪表堂堂,志愿军代表也换上了一套凡尔丁棕绿色军服。他们胸前左侧都缀着一红布条,上面并排用中、朝文写着“朝中停战谈判代表团”字样。上午8时许,“联合国军”代表团工作人员乘坐的吉普车、卡车车队从汶山出发,沿指定公路越过临津江,车头上一面迎风招展的大白旗特别引人注目。
车队一到开城,早就在那里等候的人民军官兵迎了上去,带领他们慢慢地向街里走去。当时,一个有意思的插曲是:一些朝鲜战士不断伸出两个手指作V字型(英文“胜利”的头一个字母),并反复举手呼喊“万岁!”。我方的摄影记者们不停地按着快门,“噼里啪啦”地拍照,加之服装上的差异:美韩人员不像朝中代表那样整齐庄重,而是穿军常服的、穿作业服的,各随其便,再加上高举着白旗,看起来似乎不像是谈判来的,而是俘虏败将来乞降的。当然,我方有的战士乘机出一口恶气,是情有可原的,但却惹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麻烦。

有的记者将此事大做文章,以“投降的联合国军”为题刊发了他们打白旗的照片,并评论说:“乔埃是打着白旗来开城”的,按照东方人的惯例“白旗”即甘拜下风。可想而知,这大大刺伤了号称“头号强国”将军们的感情。
9时左右,天空中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达声,乔埃等代表团人员乘坐的直升机飞到开城。当初得知他们将乘飞机来,我方特地在市区内找到一个比较安全又宽敞的地方,摆上红色“T”字布板,同时还摆上两个英文字母“WC”(英文“称迎”的缩写),作为临时着陆场。怎样通知对方呢?才思敏捷的乔冠华想了一个点子:让新华社记者写一篇开城巡礼,公告天下,对方也就明白了。果然,乔埃一行安全在此落下。我方联络官立即迎上前去,有礼貌地敬了个军礼。可乔埃却紧绷着脸,漫不经心地抬手碰了碰帽沿,算是还礼了。然后坐上他们先遣人员准备的敞篷吉普车走了。
他们被领到前边提到的那座小白楼里,即为对方代表团准备的舒适住所。乔埃见朝中方想得如此周全,心里涌出一丝暖意,婉言谢绝地说,已在汶山安排好营地,只在此地暂且休息一下。况且目前对方终归还是敌人,心中不免存有疑虑,不可完全相信对方的好意。他猜想房子里很可能会装上窃听器,于是只是漫无边际地谈谈天气,聊聊家常,不涉及“军国大事”,也不说冒犯中朝方的话。
小憩片刻之后,双方正式进入谈判会场。这一次中朝代表团没有丝毫客气,率先在面向南方的椅子上就座。“联合国军”代表团只得坐在面北的座位上。不过。乔埃却找到了一个表示不满的细节,阴沉着脸说:“贵方坐的是高脚椅子,而给我们安排得较低,这是轻视。我们要求换为同样高的椅子。”

朝中方首席代表南日当即回敬道:“这种指责并不存在,座椅都是一样的。”
此时,一位美军随员把一面“联合国”小旗子摆在其首席代表乔埃面前。而我方代表团却疏忽了此事,没有准备。中朝代表们心中都有些不快,但表面上却未露声色。中午休息时,大家一商量,认为对方打出“联合国”旗子,我们就要打出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国旗。张春山立即把代表团汽车上插的小旗取来一面,又找了个铜盘当底座,下午一出场就把它立在谈判桌上,整整比对方的“联合国”旗高出10厘米。由此,引发了一场“比旗”大战。第二天,乔埃面前树起一面更高的旗子。很快,南日桌上的国旗又上升了许多。你来我往,水涨船高,一直到旗子都顶上了屋顶双方才算罢休,恢复到同样的高度。这种小孩子游戏似的斗法还有多次,现在想来十分可笑,可当时完全是针锋相对,在一点点小事上也不甘示弱。
接下来,初次见面的双方代表要互验证书。这是国际会议常规不可缺少的形式。互相交换看一看“全权证书”,再收回来,以示郑重。说起来,我方也差一点在此事上失误。直到谈判开始的头一天晚上,最后李克农在检查准备工作时,才发现没有代表证书。于是命令马上制作,还需请朝中领导人签字。朝鲜同志果断地派人飞车到平壤请金日成签字。可如果再到“志司”请彭德怀签是根本来不及的,关键时刻,李克农拿起了笔:“只要金首相签了字就有效,彭老总的字我替他签,事后再报告。”
见面手续完毕,正式会谈开始了。对方5名代表,乔埃居中,右手是白善烨和霍治,左手是克雷奇和勃克。我方中间是南日,右手坐着邓华和解方,左手是李相朝和张平山。双方代表背后,各坐着人数大体相当的拳谋、翻译和记录人员。按照惯例,本应由东道主首先发言,可乔埃却抢先开了口。

“我们双方代表都是军人,希望说话能像子弹出膛一样,直率地迅速地解决面临的问题。”尔后,他在论述了一番谈判的重要性之后,强调说:“联合国军代表只拥有讨论在朝鲜的军事事项的权限,没有资格谈判有关朝鲜以外地区以外的各种政治性、经济性问题。还有,在缔结停战协定,军事停战委员会开始发挥有效机能之前,敌对行动依然在继续进行。如果你方同意,请就此签字作为我们谈判的第一个协议。你同意吗?”
谈判刚刚开始,就急着签字,未免失之草率。南日将军没理他的话茬,而是郑重地发言:“朝中人民历来主张、现在仍然主张朝鲜战争应该迅速结束,因此赞成苏联驻联合国代表马立克先生6月23日提出的停火与休战建议。为此,我方认为:
- 一、在相互协议的基础上,双方同时下令停止一切敌对军事行动。双方停火不但可以减少生命财产的损失,而且是扑灭朝鲜境内战火的第一步。
- 二、确定‘三八’线为军事分界线,双方武装部队应同时撤离‘三八线’十公里,并于一定时限内完成以双方撤离的地区为非军事地带,这里的民政恢复1950年6月25日以前的原状,同时立即进行交换战俘的商谈。
- 三、应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撤退一切外国军队。外国军队撤退了,朝鲜战争的停止与朝鲜问题的和平解决便有了基本保证。总之,我们深切希望尽快达成协议,以满足广大人民热爱和平的要求。”

紧接着,邓华致词,全面支持南月代表的表述和提议。说心里话,作为志愿军副司令员的邓代表,面对曾经刀枪相见的对手,想起美国侵略军的罪恶,怒火中烧,但为了顾全大局,他强压下一腔义愤,平静而坚决地说:“商讨在公平合理的基,.关现朝鲜境内的停火与休战,这是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重大一步。在朝鲜作战双方停火,确定‘三八’线为双方军事分界线及撤退一切外国军队,是符合朝鲜人民、中国人民以及全世界人民的愿望和要求的……”
本来,中朝双方曾商定,南日为我方首席代表,谈判会上主要由他发言。这里边有照顾民族感情的成份,也有策略上的需要。相比之下,美国人对待南朝鲜人就太不够意思了,首席代表是美方的,甚至在谈判桌上也把“韩国”代表当摆设。乔埃征求其代表团成员意见时,根本不将白善烨放在眼里,而是越过他去写条子给霍治。众目睽睽之下,令白善烨十分尴尬。但世人都知道:美国人到开城谈判找的就是中国人,如果志愿军代表一言不发,美方不会放心,全世界和平人士也会感到失望。因而,首次会谈特意安排邓华讲话,表达来自中国的声音。
随后,乔埃提出了早就同李奇微商定,并经美国及其十六个仆从国同意的九项议程草案:
- 一、通过协议项目。
- 二、设置由红十字代表组成的国际委员会,授予委员会访问俘虏营的权限。
- 三、将讨论限制为仅是在朝鲜的纯军事问题。
- 四、规定在朝鲜不再进行战争行为和军事行动的保证条件,停止交战和军事行动。
- 五、关于划定朝鲜半岛非武装地带。
- 六几规定军事停战委员会的构成、权限和机能。
- 七、关于在军事停战委员会之下发挥机能的军事监察小组在朝鲜监察的原则协定。
- 八、军事监察小组的构成和机能。
- 九、关于遣返战俘的安排事项。

这时已到中午时分,双方代表休会吃饭。同时利用这个时间制定下一步对策。南日邓华等人将上午谈判情况向李克农、乔冠华做了汇报。
“砰!”李克农一敲桌子,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的立场改变了,九项议题有一半是胡搅蛮缠,撤军和撤离‘三八’线却避而不谈,看来他们不像找马立克时那样急迫了。”
“对,我们也不能示弱。”
一阵紧急磋商,南日、邓华等有了主心骨,决定反击,因为“最好的防御在于进攻”。
下午一开谈,南日就冷冷地告诫对方:“‘联合国军’方面的秘书和传令人员没有必要在会场内和从开城通往仪山的公路上转来转去,希望加以限制。”
乔埃心里不舒服,但又不好完全反对。恰巧当时,中朝记者走进会场拍照片,“咔嗒、咔嗒”,快门乱响,镁光灯一闪一闪的。乔埃马上找到了还嘴的理由:“共产党方面的报导人员好像是自由地采访,因此‘联合国’方面希望有20名报导人员同行。当然,双方的记者都不得进入会场。”
南日看看邓华,想了想,没有马上答应。他说:“记者的安全问题非常重要,需要进行请示,做好安排。”马上一转口,针对对方九项议案开讲:“……贵方的条款是冗长繁琐的,过于重复的部分太多。关于第二项、红十字会代表访问俘虏营问题,因为是和第九项全面俘虏事项有关,所以应当是那时讨论的问题。第三项中把讨论只限于有关在朝鲜的军事事项是不必要的。因为已经规定了谈判大致限定在军事问题上。第八和第五项中停战和划定非武装地带问题,一点也不具体,关于这问题应加以明确地叙述。第六、七、八项,如果前项得以具体地解决则自然会随之解决……”

说到这里,他喝了一口水。清清嗓子,接着道:“为此,本代表提出下述简洁的五项条款,这能使谈判适当而正确地进行下去:
- 一、通过协议事项。
- 二、以北纬38度线为双方停战的军事分界线,并设一非军事区,作为停战的基本条件。
- 三、撤退一切外国军队。
- 四、实现朝鲜停战的具体措施。
- 五、关于战俘的安排。
谈判大厅里,朝、中、英三种语言交相回响,翻译们非常忙碌。不过这样也有好处。代表们可以利用翻译时间思考问题。但不知为什么,很可能是有意表示对志愿军的愤恨,乔埃在发言时竟不等译成中文就说下去。邓华、解方严肃提出意见,他才有所注意。
第一次正式谈判没有任何结果,双方只是提出了各自的观点,预示着日后的会谈将充满着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