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禧万般无奈,用百辆军车紧急待命,哪里需要第七军就往哪里送

广州。黄埔。

飓风从太平洋上卷过来,充满着野兽啸吼的声音,似狼嚎,似虎啸。天是灰黄的,暗暗的,混沌而且沉滞。位于珠江口的黄埔,风势比市区内更强烈,所有的尘土,沙粒,纸片,以及秽坑里的小物件,彼此混合着像各种飞舞的鸟类似的,飞来飞去,在楼前瓦檐上旋着,把天地搅得更浑了。绿蓬蓬的椰树、木麻黄树、荔枝树、龙眼树,在疾风中狂舞着。

黄埔军校的校园里,布满了警卫,显得严森、空旷而萧索。办公室的陈设依旧,但森严辉煌的气派消失了,充满着王朝覆灭的黯然失色。

蒋介石又搬到了这里。尽管他一身戎装打扮,心里仍充满了惆怅。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共十个军 43 万馀人,对湘赣边境之白崇禧部发起猛烈攻击,白崇禧发现共军以重兵向其侧后迂回,于 7月 13 日下令全线撤退,而共军随即展开多路追击,使湘北、赣北和赣西南广大地区失守。在西北,胡宗南大败而逃了。

白崇禧万般无奈,用百辆军车紧急待命,哪里需要第七军就往哪里送

大西北,本来可做反攻之基地,那里已天塌地陷!而且盛气凌人的彭德怀绝不会屯兵不前的,斗志正旺,定会乘胜西进,冲破固关天险,踏破陇山山脉,直下兰州,一举霸占全部西北。

阎锡山前来拜谒,二人相对而坐,良久无言。外面的风不停地刮着。风打着树叶哗哗作响,树枝强烈地摇曳着,令人心躁,抖颤!

蒋介石从衣袋里掏出白手绢,轻轻地擦了擦双眼,阎锡山发现蒋介石真的哭了。难道,他真的为战局的惨败而伤心了? 善于左右迎逢的阎锡山却显得悲伤更满怀豪情地说:"战场上有时出现一些不利局面,这是偶然的,暂时的挫折,总裁今后直接指挥了,战局会很快改观的。"

"要扭转干坤,复兴党国,要靠蒋中正和阎伯川的真诚合作,密切配合的。"蒋介石又用那白手绢擦了擦眼睛,情绪由悲伤而亢奋起来,"党国危难时刻,我让你当行政院长,就是要你帮我一把子的!"

"是的,锡山明白。"

"现在是到了党存我存,你存我存时刻,西北的马子香和马少云会与彭德怀拼的。"蒋介石那双潮湿的眼睛,殷切地看着阎锡山,"该你我力挽狂澜了!"

"先将严峻时局告知子香和少云。"阎锡山思忖着说,"过几日再请他二位来,总裁再当面训教。"

白崇禧万般无奈,用百辆军车紧急待命,哪里需要第七军就往哪里送

……7 月 16 日,蒋介石在广州正式组成国民党非常委员会为最高决策机构后,还通过了"扭转时局方案",决定以海军封锁沿海,用空军轰炸已解放的城市,令陆军全部力量在西北、西南地区,与共军浴血厮拼到底。

“好,我即刻写一电报,火急发至西北!"蒋介石说。窗外的风愈刮愈猛、发出一阵阵怪异的咆哮。蒋介石给马步芳、马鸿逵电文通报了"扭转时局方案"后,另嘱:

共匪定谋西进,兄向盖世雄风,硬制硬,猛降猛,铩匪羽樱其锋,中正翘首静待佳音尔。

7月 26 日,李宗仁自广州飞往衡阳。白崇禧在机场密布岗哨,亲自驰车把他接到指挥部里。

二人刚坐定,白崇禧战兢兢说:"我才从长沙脱险回来!"李宗仁一震:"遇到 CC 特务了?"白崇禧摇摇头,说出了原委:

当何应钦辞去行政院长和国防部长后,黄埔系的将领越发不听指挥。值此紧要关头,白崇禧得知湖南省主席程潜和第一兵团司令陈明仁有异动,便急将张淦兵团撤出长沙,设防于长沙、衡阳之间,并迁华中军政长官部于衡阳。程潜、陈明仁和联络的唐生智等与共军暗中串通,准备起义已是公开的秘密。白崇禧为作最后的挽救,于6月下旬只身飞往长沙,希图说服程、陈不可临危变节,应誓与共军拼到底。不料,一级陆军上将、因三次反蒋而被宪兵"保护"赋闲、李宗仁上台请他任职又骂"王八蛋才参加他们的内阁"的唐生智,极力要将白崇禧劫持,献给共军。所幸程潜和陈明仁尚有"良知",或有人格的真诚——陈明仁尤其在东北蒙冤莫雪时,白崇禧对他的扶植,曾使他感激涕零,所以白崇禧留长沙数日,他们对白还尽量敷衍周旋。白崇禧心中明知环境险恶,但他还强行镇定,言笑自若。他最后上飞机时,陈明仁还亲赴机场送行,才结束了这惊心的一幕……

白崇禧万般无奈,用百辆军车紧急待命,哪里需要第七军就往哪里送

"程潜、陈明仁既已叛变,中央军嫡系又不听调度,"白崇禧叹道,"我只有把第七军用在衡阳正面作总预备队,以大卡车百馀辆集中待命,哪里吃紧,便向哪里输送应急。"

李宗仁心头一紧,问:"不能派其它军作总预备队么?""各个军都是一触即溃的。眼下第七军,是湘南正面惟一可用的精锐部队,他们在卡车上日夜奔波不息呀。"

李宗仁神色不安地说:"这样调度,第七军官兵不是太辛苦了吗?"

白崇禧无端感慨地说:"现在能用的部队实在太少了,有什么办法呢?"

当日,李宗仁返回广州,先给汉中胡宗南打电话,想表示一点安慰之情,再行鼓舞反共决心。然而,胡宗南不接电话,叶霞翟应付说:"琴斋不在,去看望官兵了。"接着,他又给兰州马步芳打电话。

"子香兄,西北就靠你了,你的部队素来能征善战,共军望而畏之!你挽西北狂澜,将为党国建功千秋!"

马步芳慷慨激昂地表示:"我希望共军大举西进哩,我全体官兵在严阵以待,共军胆敢西窜,我保证让他们一个个做我马家军的刀下鬼!"

"需要中央做什么? 需要我做什么?'

马步芳说:"请中央派飞机给予支援,再让胡主任出兵攻击,形成南北夹击之势,共军长途跋涉,再腹背受击,难逃灭亡命运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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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即让国防部下命令!"

……兵法有日:"故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李宗仁知道,马家军是很能打仗的,若胡宗南出兵,南北夹击,再有中央派空军配合,无疑是奇妙的方略。但中央可以派空军,而胡宗南能出兵么? 胡宗南历来只对蒋介石唯命是听,把他李宗仁的话当做耳旁风。前段时间,他命令胡宗南到豫西、鄂北一带布防,胡宗南竟未动一兵一卒,根本不睬他!而今,胡宗南连电话都不接,如果令胡宗南出兵,那不是痴人做梦,或自讨无趣?

李宗仁当日正午飞福州。福建省主席朱绍良率大批文武官员和各民众团体代表在机场欢迎。他与朱绍良同车入城时,全城各机关、学校、团体以及全城民众均伫立道旁,情绪极为热烈。晚间,朱绍良在省府设宴为他洗尘,所致欢迎词,恭维备至。这一切,使他感到意外,因为朱绍良是蒋介石的心腹。

朱绍良因过分欢迎李宗仁而被蒋介石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段"撤职"了。经过离奇又滑稽——半月之后,汤恩伯忽然借蒋介石之命飞往福州,在机场上打电话给朱绍良,约其去机场磋商要事。朱即赴机场相见。汤恩伯遂拿出蒋介石的手令,上称朱已撤职、遗缺由汤恩伯接替。朱绍良立即吓得魂不附体,半晌才说:“那就请汤司令与我回省府办理移交手续吧。”

"暂不做那些。"汤恩伯冷冷地命令,"总裁命你登机,立即飞赴台湾。"

朱绍良还想拖延——他知道撤职并飞赴台湾意味着什么。但见汤恩伯身边都是荷枪实弹的军警,逃是逃不脱,反抗要被击毙,便乖乖地登上了飞机……

7月 28 日,李宗仁飞抵台北,台湾省主席陈诚率上千人在机场列队欢迎,军乐齐鸣,欢呼声响彻云霄。检阅仪式后,陈诚请李宗仁到机场休息室小憩。李宗仁说不必要了。陈诚笑道:"蒋先生在里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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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仁感到受宠若惊。他走入休息室,蒋介石起立相迎。二人握手寒暄,旋即互相道别。

翌日,李宗仁赴草山向蒋介石回访。二人分析了共军今后的动向,李宗仁突然提出:"西北共军大举北进,该设法南北夹击呀,马子香要求胡琴斋出兵。"

蒋介石显得很高兴:"你快给胡琴斋下命令。"

"我调他不动。"李宗仁为难地说,"胡琴斋一向听命于你呀。"

"我下野了。我早说了,不干预你施政。现在,我不能自食其言哟。"

李宗仁好气愤。心想,你每日每时在干预我施政,真要你做点利国利民事时,你却装佯了!于是,又说了一些无关宏旨的应酬话,便告辞了。

李宗仁刚返回广州,阎锡山便匆匆进了他的办公室,递上一叠电报,慌急地报告:"马子香连电称,彭德怀已率大军西进了!"

李宗仁吃了一惊,说:"你立即以国防部名义给胡琴斋发报,命令他率部北进!"

阎锡山本想说"胡宗南不会听命的",但说:“胡琴斋伤亡颇重,正在休整之中……”

“我不管他休整不休整,我要他与马子香形成南北夹击之势,将共军歼灭于陕甘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