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兵败,几百名政要争抢逃离的机票,阎锡山自嘲成了空运司令
北京,中南海菊香书屋。
屋外阳光灿烂,天空碧蓝深远——天气一直晴好,院里的山石、房屋都沉浸在无风的恬静和明朗的严寒中,沉浸在耀眼的光亮和淡蓝的光彩里。屋内似乎异常静寂,好像宇宙万物都在谛听着,期待着什么……
毛泽东和朱德、周恩来一边喝着茶,一边翻阅着前线发来的战报。他们品着浓茶的馨香,也品着胜利的喜悦——
11月1 日,西南战役开始。第二野战军主力和所配属之第十八兵团及第四野战军一部,在刘伯承、贺龙、邓小平指挥下分路迅猛进击,第三兵团在南起贵州天柱北至湖北巴东 500公里的地段上,向敌实施多路攻击,迅速突破国民党军宋希濂集团防线,直逼乌江东岸,将西逃之敌第十四兵团围歼于咸丰东北地区;第五兵团及第十军10日进入贵州, 15日解放贵阳;第三兵团强渡乌江后,以钳形攻势向南川城及其以东地区之敌合击,歼灭宋希濂集团之主力第二十二兵团及第十五兵团大部。

11 月6日,广西战役发起。此时,白崇禧所部5个兵团共15万余入,由湘南退守广西。我第四野战军所属 6个军和第二野战军第四兵团3个军共40万余入,由湘西南、广东、贵州地区分3路向广西进军,共歼白崇禧部及其它国民党军 17万3千馀人,1万余残敌逃窜越南。
至此,敌共8个兵团部、46个军,连同地方团队游击武装约90万人。其中胡宗南所辖5个兵团19个军约30万人已退至四川。
周恩来高兴地说:"刘、贺、邓在西南战略进军中,成功地运用了大迂回、大包围的作战方针,强大的军事进攻和有效的政治争取,将迫使胡宗南龟缩于成都地区,只有束手待擒了。"
毛泽东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顾祖禹在《读史方舆纪要》中说过,'成都非坐守之地'。因为成都地区是盆地,所以诸葛孔明辅佐刘备父子在成都立国,要北伐,六出祁山。这个胡宗南呀,他既想为蒋介石保一块栖身之地,却找到了葬身之地,真是一脑袋浆糊!"

朱德笑呵呵说:"要不彭老总说他是志大才疏呢!他自寻坟墓,应了俗语'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哟。"
毛泽东又点燃一支香烟:"蒋介石让胡宗南带兵,实在滑稽可笑。在带兵打仗上,白崇禧与胡宗南,像春秋时的范蠡与勾践,三国时的司马懿与曹爽。"
朱德说:"白崇禧也完了,本来他就不得宠,现在成了光杆司令,更要被蒋介石打入冷宫了。"
这时,秘书送来电报。
周恩来看了,惊喜得双手都颤抖了:"卢汉宣布起义了,他把张群给扣住了!张群追随老蒋几十年,成了老蒋最贴心的心腹,这下摘了蒋介石的心肝了!"
毛泽东接过电报看了一遍,眼里射着无比兴奋的光芒:"给卢汉发报,让把张群送到北京来,我们可以跟蒋介石搞个平等交易了!"

"让张学良换张群?"周恩来问。
"蒋介石释放张学良,我立即交出张群。"毛泽东把手一挥,断然说,"他蒋介石永远不释放张学良,我就永远扣住他张群!"
秘书又报告:"进军新疆的部队,南线到达喀什,北线也到达迪化。彭总来电说,他和张治中先生即飞往迪化,参加新疆庆祝典礼。"
毛泽东问:"新疆人民政府主席副主席可任命了?"周恩来答:"政务院举行了第十一次政务会议,讨论并任命包尔汉为主席,高锦纯、赛福鼎艾则孜为副主席。"
"要成立新疆军区",朱德说,"新疆起义之陶峙岳部正式改编。"
研究决定:立即成立新疆军区,彭德怀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王震、陶峙岳、赛福鼎艾则孜任副司令员。新疆起义之陶峙岳部,正式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十二兵团,陶峙岳任兵团司令员,王震兼政治委员,赵锡光任副司令员。

毛泽东更加兴奋:"中共中央要发表告前线将士和全国同胞书,热烈祝贺 1949 年所获得的伟大历史胜利,并提出明年的战斗和生产任务。"
还是在10 月14日,广州解放,解放军同时攻占了厦门港。
蒋介石大惊失色,厦门失守,解放军势必进攻金门岛,如此,即使退到台、澎湖岛,也难逃覆没。
于是,乱了方寸的蒋介石紧急部署金门防卫战。金门最高指挥官乃为"任一师长嫌过分"的逃跑将军——汤恩伯。
解放军占广州后,即兵分两路西进。一路循西江而上,攻击白崇禧的的有侧背;一路进逼雷州半岛,以切断白崇禧部由广西逃往海南岛之退路。
国民党国防部与白崇禧的战略计划原是以海南岛为后方,必要时撤至海南岛,再图反攻,此计划仍未实现。 一是白崇禧自信广西可以固守,二是解放军迫近川东与黔北时,蒋介石命令拟退入广西的黄杰、鲁道源两兵团向黔东增援宋希濂部,以固守贵阳。致使白崇禧的精锐部队第七、第四十八两军西撤的主力伤亡过巨,无力南顾雷州半岛,全军陷入解放军的包围之中。

此时,疲于奔波的蒋介石,刚回到台北,于10月14日又风尘仆仆地自台北飞抵重庆。当天得到的战况是:贵阳被解放军占领。解放军前锋已接近彭水。宋希濂部已撤至乌江西岸。在川陕的几十万国军,南逃的道路已被截断。
蒋介石写了亲笔信,让蒋经国带给宋希濂:"立行总理遗教,服膺黄埔校训……就在川东战线上,抱有匪无我,有我无匪之决心,挽狂澜于既倒,定可计日以待。巩固川东防线,给予共军以迎头痛击。."
而宋希濂却只能率部且战且退,速度颇快。6天时间,便退到离重庆几十公里的南川。
11月29日,重庆已闻解放军炮声。
重庆的国民政府即迁成都,却不见李代总统的踪影。李宗仁伴随着解放广州的炮声到重庆后,又于11月3日乘专机飞往昆明了。一住数日,每晚与卢汉谈至深宵。互诉受蒋介石的侮辱与欺凌。

一天,卢汉郑重说:"总统,蒋介石是要复职了。可否由我二人以电报给他,建议把国民政府迁到昆明来。等他一到昆明,我便把他扣起来,一块一块干掉他,以泄心头之愤!"
李宗仁一听,不觉毛发悚然,心想,蒋介石如真来此,你卢汉说不定把我二人一道捉起来献给中共邀功呢!但他表面上强作镇定,说:"明人不作暗事,这事千万做不得。"李宗仁再不敢久留昆明,很快返回桂林。
蒋介石闻之,异常懊恼,说"李德邻真是孙猴子!孙猴子一遇难就逃回花果山,李德邻一不顺心就跑回桂林!'蒋介石的话传到李宗仁的耳朵里,他不以为然,没生气,反有几分得意——桂林是他的家乡,是他心灵中最后的圣地。
桂林已风声鹤唳。
此刻,李宗仁头上添了几丝白发,他的心上罩着寒凝血液的白雪。是呵,一切都完了,他的幻想完了,他的政治旅程也走完了。他百感交集,目光痴痴呆呆,嘴唇翕动着,似在咀嚼人生的悲哀……

他知道,西南的弃守只是时间问题,孤悬海隅的海南岛,或可保留最后立足之地。故于11月16日专机飞往海南岛,但见海南岛防务极为单薄,急疾交迫,胃病复发,又自海口返回南宁后,致电阎锡山:"以责任内阁主持全权处理国政,我身染重病,须出国治疗,一朝痊愈便立刻返国,并请白崇禧明日分会晤政府领袖 ,面致此意。"
11月20日,李宗仁乘专机飞往香港。
12月5日,李宗仁自香港飞往美国纽约。离开祖国,退出了政治舞台。
蒋介石闻知李宗仁的去向,气恼地骂道:"德邻出国,既不辞职,亦不表示退意,仍以代总统而向美求援,如求援不遂,即留国外不返,而置党国存亡于不顾。此纯为其个人利害打算,其所作所为,实卑劣无耻之极矣!"
11月29日中午,蒋介石在山洞陵园召集军政头目开会,布置撤退及对重庆进行大破坏。晚十时,蒋的住所陵园后面已枪声大作,蒋经国催他早离开此危险地区。当父子俩乘车开出山洞陵园时,汽车拥挤,路不通行。蒋介石便下车步行,至午夜才达机场。

当夜,蒋介石就睡在"美龄号"专机里。 11月30日,蒋介石自重庆逃至成都。
同日,宋希濂所部在川东全军覆灭。没几日,国民党川湘鄂绥署主任宋希濂,在川南峨嵋西南之金口河被解放军俘获。
12月9日,宣布起义的云南省主席卢汉,扣住了前来"规劝"的张群,同时,给在成都的西康省主席刘文辉发去电报,要刘文辉会同四川将领,将蒋介石扣留,可成为"人民政府第一大功臣。"
蒋介石得知张群被扣,如五雷轰顶,瘫坐在沙发上,哀叹:“本人一生有三个姓张的朋友,张学良、张治中都先后背叛了我,只有一个张群忠于我,又被扣了,生死难卜。卢蛮子定要以张群向毛泽东邀功请赏的……”
蒋介石闭目仰坐着,他没有力气站起来,没有力气说话,只觉得烦躁,心乱如麻。他又想起刘文辉——他近日已破坏了邛崃大桥,不许胡宗南部通过。张群前去调查,刘文辉严词否认,张群逼他对局势表明态度时,刘答复得很干脆,说:"这还用得着我说吗?事实摆得最明白,你们自己猜也猜得到。我又是大军阀,又是大官僚,又是大地主,又是大资本家,样样占齐了,共产党搞的是无产阶级革命,哪里还会要我?"这个又臭又硬的"搬不倒",此刻谁知他脑壳里在暗算什么!他又想起邓锡侯——自从去年撤了川康绥靖公署,邓专任四川省主席,统兵权大减,工作纯属敷衍。虽又任命邓锡侯为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副主任、川陕区绥靖主任,但他知道是受冷落、排斥,处于失意、彷徨之时。最近,又与刘文辉经常密谈。为防他俩谋反,便让张群下命令:胡宗南、刘文辉、邓锡侯同室办公,由胡宗南统帅指挥部队,一则使胡宗南有了40万大军,二则让胡严密监控他俩。昨天要他俩到北校场开紧急军事会议,才知,刘文辉、邓锡侯悄然逃到彭县去了。这是一个凶多吉少兆头!

忽闻一阵吵囔者。蒋介石艰难地站起身,走至窗前一望,见军校的另一幢楼下一群人正围着一个老人在争吵。仔细一看,被围在中间的是阎锡山,他一身黑色长袍,裹着他瘦小佝偻的身躯。他边比划边诉说着什么,像躲避瘟疫一般挣脱着众人的纠缠。
一会儿,阎锡山上楼来了。
蒋介石问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吵吵闹闹的,大庭广众之下多不雅观。
"都争着跟我要机票呀"。阎锡山显出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从早到晚,我办公室三五成群地争要机票的人不断……"
66岁的阎锡山,苦笑的脸上老眼凄迷,令人有几分怜悯,几分凄凉之感。
"机票不够分配吗?"蒋介石又问。
远远不够呀,国大代表,立法委员,以及各部部长、次长、司长……整天几百人跟踪追着我,包围我,大吵大闹。"阎锡山自嘲般地摇摇头,"我这个行政院长,真个成了空运司令了!"

"都急着逃,慌什么?"蒋介石愤怒了,"我还在这里,在毛泽东眼里,我的脑袋比他们谁的脑袋都值钱!"
阎锡山放下10张蒋介石要的应急机票,走了。此时,侍卫副官党春明慌慌张张地上楼报告,发现在驻地中央军官学校附近,出现许多可疑的人,——定是刘文辉的便衣队!
蒋介石先是一惊,蓦然联想到"西安事变",今天是 12月9日,离12月12日那个不吉祥的日子还有三天。若是自己当了共军的俘虏,当了"阶下囚",毛泽东将会怎样处置他,他不禁头冒冷汗、周身颤抖起来。
"建丰!"他每当极度痛苦、难堪的时候,总是唤来儿子,"情势是否越来越紧了?"
"是的,父亲。"蒋经国说,"刘文辉、邓锡侯和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潘文华已宣布通电起义了。"
又一次打击,使蒋介石更加恐惧,他那狼似的眼睛又凶又怯,闪闪得像两颗鬼火。一会儿,他终于缓过了一口气,异常镇静地说;"人各有志,天意不可逆转,谁想离开我,就让他们走吧,我们也该走了。"